拙政园 樱桃 摄影:橘涂初四 吴樱桃曾盛名在外,白居易说它“香色鲜浓气味殊”,南宋范成大在《吴郡志》中写:“自唐已有吴樱桃之名,今之品高者出常熟县,色微黄,名‘蜡樱’,味尤胜,朱樱不能尚。”从《本草纲目》等文献的记载来看,根据果皮颜色的不同,樱桃有朱樱、紫樱、蜡樱等不同的品种。关于哪个品种最好吃,似无定论,有人说朱樱和紫樱更甜,范成大则投票给了常熟的蜡樱。 明清时期,太湖诸山间都种有樱桃,“白云流绿竹,朱果照青山”的景象,是浩渺山水间的一点灵动。《林屋民风》说“樱桃出洞庭山,实大而色紫者,名罗汉樱,食多令人如醉,三山、徐侯山皆有之。”《吴郡岁华纪丽》说吴中樱桃出光福,“赤如火齐,味甘崖蜜。” 拙政园 樱桃花 樱桃的花期紧随梅花、早于桃李,正好填补初春的空档,清代僧人释德元在光福探梅时,就恰巧遇见“谷口樱桃缀小红”。樱桃果同样来得很早,“最先百果而熟,故古多贵之”。李渔在《闲情偶记》中说,人们对樱桃的喜爱“在实不在花”。 玲珑小果仅是“盛以白盘”,就能达到“色味俱绝”的效果。除此以外还有许多花式吃法,在樱桃上浇上乳酪或蔗糖,是唐代时兴的一道甜品,电视剧《知否》中出现的“樱桃煎”在宋代被发明出来,是用樱桃果肉加上杨梅水和白糖做成的蜜饯。与进口车厘子即欧洲甜樱桃不同,中国本土樱桃个头娇小、味道偏酸,糖酪的加入,或许是为了平衡酸味。 在庙堂之高,樱桃有着浓厚的礼制色彩,是供奉宗庙、颁赐百官的珍品。朝廷赐尝樱桃的盛况,唐人多有歌咏,王维写“紫禁朱樱出上阑”,王建写“樱桃初赤赐尝新”,是口腹之欲与前途之期的双重满足。 南宋 佚名《樱桃黄鹂图》 上海博物馆藏 在江湖之远,从“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到“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樱桃兼有红袖添香的妩媚与岁月如流的惆怅。沈周的《东庄图》里,一条蜿蜒的铺石小径两旁种着数棵樱桃,樱红叶绿,通向江南文人心中的理想之境。 明 沈周《东庄图》之《朱樱径》 南京博物院藏 香笋出阳山樱桃与竹笋都有着2000多年的栽植和食用历史,《诗经》“其蔌维何,维笋及蒲”,就写到鲜美的嫩笋被视作珍味。如果说立夏吃樱桃是为趁早,食笋就是“赶DDL”了。 竹笋 摄影:粗盐 来源:情调苏州 竹笋一年四季皆有,但春笋、冬笋味道最佳。冬笋在冬天上市,是埋藏在地下的毛竹笋,质地较嫩,适合“炒”;春笋在春天上市,雨后破土而出,有更多的粗纤维,适合“笃”。“笃”是苏州方言,小火慢炖的意思,多念几次就能想象出浓汤里咕嘟咕嘟冒泡的样子。切下春节时腌制的咸肉,与鲜肉和鲜笋一起炖煮,无需调料,便成一锅春日限定的“腌笃鲜”。 这种时令感,体现在竹笋的命名上。最早上市的春笋叫作“燕来笋”,惊雷一声,燕子来时,它便拔地而起,“其笋掀泥怒处,厥形尖细,异于山笋”,带来春天的气息和生命的力量。“哺鸡竹”在春末大量上市,有人说是这恰好是母鸡孵小鸡的时节,不过《吴郡志》解释道,“其笋蔓延满地,若鸡之生子众多,故名哺鸡。吴人谓鸡鹜伏卵为哺。”明清时期,哺鸡竹在太湖周边的缓坡低丘得到广泛种植,其中就有苏州的尧峰山,清代的《横金志》中有这样的记载:“(哺鸡竹)产尧峰者笋长三四尺,身扁,色黄,为吴中第一。” 天平山 春笋 苏州城郊丘陵中另一个知名产笋地是阳山。沈朝初《忆江南》诗写:“苏州好,香笋出阳山。纤手剥来浑似玉,银刀劈处气如兰,鲜嫩砌瓷盘。” 明代嘉靖、隆庆年间,苏州文人岳岱隐居于阳山,修建岳园,清初文人汪琬说,“其园修竹万挺,春时生笋,甲吴下。”据《吴门补乘》的记载,这里土质特别,长有一种“兰花笋”,“阳山下皆赤土,惟岳园泥黑色,产笋肥大,香似幽兰。” 兰花笋产量很少,且不能长途运输,否则自带的幽香就不复存在。更有趣的是,还有一项“热身游戏”——用小竹箭射笋,射中后将笋挖出煮食。如此之多的限定条件吸引人们专程到阳山脚下打卡美景美食,共赴一场春日之约。 明 沈周《蔬笋写生图》(局部)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每一根竹笋都有它的最佳赏味期,为了能让苏州人吃到湖州的新鲜春笋,一种特别的物流运输工具应运而生——“笋党船”,袁学澜记述说:“载笋之船,篙工楫师每船必三十余人,快橹双摇,帆桨并举,驶行若箭”,满载的竹笋置于闭置的船舱中,在热气熏蒸之下迅速生长,速度太慢,船会迸裂。于是这艘大船昼夜兼行,争分夺秒,太湖上的船只皆为之让道,只为让这得了春生之气的竹笋,以最好的姿态安然抵达苏州人的舌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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