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阴云黯黯,寒雨潇潇.风呜呜咽咽地从狭长的巷子里滚到了大街上. 平日里热闹喧嚣的街道出奇的安静,除了风的呜咽声,还有一些落叶在风雨中飘来飘去. 我趴在窗前看着窗外.对面是一幢八层高的灰色建筑,很古老的那种,所以窗户极多.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起来那些窗户全是黑洞洞的. 正呆呆的朝那边看着,忽然想到,也许那些黑黑的窗户里面,此时正有一双或者许多双目光阴冷的眼睛正朝我这里看着.一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连忙回过头,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灯明晃晃的有些刺眼.枣红色的办公桌也被照的亮堂堂的,玻璃杯和笔架以及文件的倒影纹丝不动. 老胡身上的零件出了问题,住院大修去了.所长和易大侠借考察之名去了浙江.小妹产假期未满,还有两位同志去了广州.所以,现在就只有我和单位副所长留守单位了. 感觉很冷清._____特别是门外刮进来的那股风沿着我的裤管嗖嗖的直窜上背脊梁的时候.我忽然很想念平时总喜欢挤在我和小妹的办公室里的那些同志们了,甚至那股把我呛得咽喉炎反复发作的烟味,也开始温馨起来. 极其响亮的打了喷嚏. 隔壁房间里的副所长曾帅哥抱着他那特大号的水缸型茶杯便摇摇摆摆的踱了进来.他斜睨着我,一脸嘲讽:"还年轻人呢!典型的未老先衰.你看看你什么打扮啊,都成老太太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的确是有些夸张:黑色呢子大衣,藏青灯芯绒裤,脚蹬黑色运动鞋.站在整衣镜前一看,哈!矮矮的个子,要是再戴上一顶毛绒绒的帽子,就成爱斯基摩人了. 即便穿成了这样,我依然觉得寒气四起. 看了一会,我才发现问题的所在了. 我坐的地方正好斜对着单位大门,而大门恰好只关了半扇.门外的风就像伺机闯入的侵略者,杀气腾腾的全奔我这里来了.难怪我这么冷..... 小跑过去,我关上了玻璃大门,顿时觉得全身暖和起来. 而风因为被拒绝在了门外,便愈发的愤懑起来,还有些悲伤.从门缝里听风声,仿佛是古时候被悍夫关在了门外的怨妇在哀哀的哭泣.很凄惨. 忽然想到前天所长在出门前曾交代,让我把他办公室里的某份文件再打印几份.于是顺便到长廊的尽头,也就是所长的办公室拿了文件. 在经过所长隔壁那间办公室的时候,那扇门忽然"吱呀"的开了一条缝.____一溜排都是办公室,几扇门都关着,走廊里的灯没有开,所以,光线有点暗.此刻,一扇门忽然在光线比较阴暗的地方"吱呀"的叫了一声,然后打开了,这让我很奇怪---我记得我来的时候经过这里,门还是好好的关着的. 气氛有些诡异起来. 而这时候,我的脑袋忽然有了些奇怪的念头.我想起了上个月猝死的王某某,此人原本也是单位上的职工,后来内退了. 我现在站立的地方,在三年前,他曾经拿着一份文件对我说:"资料不全,拿回去重新收集整理!"面无表情,眼神和声音同样阴沉.而当年,我还在该单位的一个下属部门工作.听说那时他老婆正在和他闹离婚.去年内退以后,老婆也和他离婚了.上个月暴毙于自家浴室,死因不明.有小道消息说,法医在其胸口发现针头大小的小孔. 反正,种种迹象表明,此人是死犹未甘,属于是怨死鬼. 一想到这里,我的头皮"轰"的一声炸开了,脸开始发烫.想到办公室里还有一位英明神武的男士,遂暗暗地骂了一句"神经病".慌忙关好了门,然后拖着有些虚软的双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和曾帅哥胡吹海侃. 当然,我没有告诉曾帅哥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的遭遇____我不想再度被他鄙视. 打开了MP3,声音开得小小的,以便能听见对面桌前曾帅哥滔滔不绝的人生大道理. 听着哀怨凄凉的埙曲,还一边打文件一边聊天,我觉得自己很敬业. "砰",一种类似于闷枪的声音从走廊那边传来,我戴着耳机,也听得清清楚楚. 对面的曾帅哥询问我:"那边的办公室门你没关?" 我很肯定的回答:"关了啊!" 一想到那扇无端自开的门,我的头皮又开始发麻.为了掩饰我的虚弱,强调我的确是关上了门.我怂恿曾摔哥:"你要不相信,自己去看看嘛!"反正,打死我,我也是不会去的. 曾帅哥步伐稳健的朝走廊那头走去,然后又很快的回来了.双手一摊,说道:"都关着呢,估计是错觉吧!" 然而,还没等我回答."砰",那头又传来了一声,较之前一声更为响亮. 曾帅哥也开始紧张起来,他仔细的询问我:"那些窗户你全关了吗?" 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昨晚下班以及上午上班的细节,我结结巴巴的回答:千,千真万确!" 很显然,我语气的结巴已经影响了我话语的可信度.曾帅哥挺了挺胸,说道:"我再去看看!" 然而,我分明看见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原来,他的胆子和我一样胆小. 窗户和门都关得严严实实,风依旧在房子外面哀号.而屋内又太安静了,没来由的,我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总感觉脖子后面悬浮着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然后,我看见曾帅哥一脸惊惶,迈着类似于戏剧里小姐们的碎步挨着墙壁慢慢的走着,到了门口忽然几大步跨了进来. 他满面通红,语无伦次的的说道:"奇怪了,很奇怪呢,门窗都关着的." 我盯着他,忽然很不识时务的嘎嘎的笑起来,我觉得自己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然而现在看起来,他的胆子比我的还小,我开始嘲笑他:"难道,青天白日的,还有鬼不成?" 正在这时,那种奇异的响声又传来,砰,很响,好象有扇门直接关在了我们的耳膜上.而且,与之同时,亮晃晃的灯也全熄灭了. 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比窗外更暗,甚至有些鬼影憧憧.风还在呜呜的哀号,更加凄惨起来. 我感觉自己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心跳速度加快了很多倍,几乎快跳出了胸膛. 对面的曾帅哥用变了调的声音喃喃地低诉:"停电了,怎么会停电了?" 而回答他的只有凄凉的风声,再就是两个人砰砰的心跳声. 我开始头晕,一般恐惧到了极点的时候,我都会头晕. MP3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我哆嗦着双手,想打开换首节奏欢快的歌曲压一压恐惧的心跳,却又发现没电了. "吱呀",好象是有人在开门,还夹杂着"咯咯"的声音.我背对着门,一阵冷风从背后凉嗖嗖的欺了过来. 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猛鬼山村>里的某个镜头:黑漆漆的老房子里,忽然那扇破烂不堪的木门吱吱呀呀的极其缓慢的开了,门外空荡荡的,然后,一阵阴风从门外吹进来,于是桌上忽闪忽闪的煤油灯"噗"的一下子被吹灭了.接着伴随着一声尖叫,一个面目狰狞的鬼头晃悠悠的掉到了桌上..... 一想到此节,我的全身都僵硬了.不敢回头.我害怕看见一张模样怪异的脸.然后,感觉膀胱发涨,有想小便的冲动. 但是,卫生间的光线会更阴暗,我害怕那个便池里会伸出一只魔爪,然后硬生生地拽我下去.而且,我也不会叫上英俊潇洒的曾帅哥陪我上卫生间的.毕竟,男女还是有别的. 脑海中马不停蹄的闪现碟片中的各类猛鬼出现的镜头,我将求救的眼光投向同样哆嗦个不停的曾帅哥.虽然,我明白他有可能比我更害怕. 可是,我看见对面的曾帅哥一张脸已经扭曲得不成形了.那双曾经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在暗暗的房间里,他的白眼部分尤其骇人. 在他背后的墙上,挂着和墙面一样大的玻璃镜,里面嵌着单位的各项规章制度.这本来没什么,但是,当里面忽然浮现出一个看起来湿淋淋的,还是披头散发的女人,瞪着一双骇人的眼睛,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镜子是反光的,在曾帅哥的背后,那就证明,这个女人就站在我的身后. 更为恐怖的是,这个女人居然开口了,阴恻恻的,还带着颤音:"我好冷....." 这个鬼一样的女人还说了一句话,但是,说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憋了几个小时的尖叫已经向彻了整个办公室. 与此同时,我飞快的转身,闭着眼睛,朝那个鬼影狠狠的砸去一大叠文件. ....... 纷纷扬扬的文件纸中,全身湿漉漉的所长夫人顶着一头新烫的张牙舞爪型的卷发目瞪口呆望着我,她捂着被文件夹砸得老痛的额头,很委屈的说:"我刚路过这里,顺便进来看看嘛.我只是想问问,停电了,我拿什么煮饭呢?" 我吓得语无伦次:"对,对不起,我以为你是鬼呢!" 对,的确是语无伦次了.其实,我应该语气和蔼的对她说:"停电了,该用什么煮饭?我们也没办法,要不,就用蜡烛吧!" 但是,拜托大姐,以后别再打扮得这么另类,然后还用这么深沉的声音在这样怪异的气氛中来问候我们. 还好,我没有被吓得小便失禁.否则,那可就大大的难堪了. 后来,我花费了几十元称了数斤水果亲自探望了所长夫人.回家的路上,我暗自庆幸:幸好那些玻璃杯离我手臂较远,要不然,我就得倾家荡产为所长夫人补脸了. 通过这此惊魂事件,我总结出了如下经验: 1;外型英明神武威风凛凛的男人未必胆大,有时候,他们其实比女人更胆小. 2;不要萧瑟阴晦的日子听埙曲,以免无故生忧惧. 3;恐惧到了一定境界,也可以起到治疗感冒的效果(经此一吓,我久堵不通的鼻子居然畅通无阻了) 4;人吓人,真的有可能会吓死人. 5;要以所为家,一旦发现档案柜之类的办公设备老化以及损坏的话,要及时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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