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在我的心中是块永远都不可能融化的冰。因为儿时的我从来就未曾感受过父亲的爱抚，每当看到同龄的孩子幸福地围着父亲撒娇之时，自己幼小的心灵就会 涌出一种莫名的感伤。其实我并没有过高的奢望，只是希望能从父亲那里得到最起码的关爱，而这么简单的要求在我心中也只能成为一种美丽的幻想。 自我懂事起，父亲就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母亲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为医治父亲的病到处奔波，结果欠下了一笔巨债，父亲的病依然不见好转。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年仅三十九 岁的父亲带着一颗牵挂的心离开了人世，父亲去世后，母亲挺拔的腰身突然间坍塌下来，面对如山的债务，母亲总是躲在墙角发愣或是叹息，眼里时常流露出痛苦和无奈。我们眼睁睁 地看着母亲一天天苍老下去…… 一天，母亲从外面带回一斤的肉，给我们包了顿饺子吃。望着我和妹妹狼吞虎咽，不知愁苦的样子，她开心地笑了，笑着笑着两行浊泪扑哧哧地滴在妹妹红红的脸上…… 妹妹望着母亲哭泣的模样，吓得呆住了，我也随之停下了筷子。母亲摸着我和小妹的头说：“孩子们，我们家穷，妈妈没有太多的衣服和食物给你们，也不想让你们永远这样下去……”望着母亲刚毅的脸，我和妹妹都死死地抓住母亲的衣襟不松手，母亲的泪水泉涌而出。 晚上，我们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枕着母亲的左右肩坦然地入睡了。 第二天，我一觉醒来，发现小妹不见了。我有些急了，一下跪倒在母亲脚下，泪水涟涟地说：“我要妹妹，我要妹妹。”等我哭累了再次从睡梦中醒来时，我已没有了泪水，没有了伤心。十四岁的我呆立地站在家门口期待着妈妈从外面回来，我不知道妹妹哪里去了，妈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每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出去了，很晚才回来，望着妈妈疲惫的样子， 我胆怯地说：“妈妈，我饿。” 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多久，一天母亲从外面牵着两头奶牛回来。一进门就对我兴奋地说：“小军，你看看，它们多壮实，多温顺啊。”我跑上前去，不停地抚摸它们，看着它们。从 那时起，我才知道，我伟大的母亲每天早出晚归是去十里外的山上砸石头。她用两年的时间把所砸出的石头卖了，然后用她那布满硬茧的双手牵回了这头奶牛，我的母亲啊，你是多么 的伟大呀！ 我和妈妈匆忙吃过晚饭，在星星点点的夜空里，母亲用粗大的木桩绑好了一个牛棚。在寂静的深夜里，我不经意间突然发现了母亲头上那少许根根的白发，不觉心头一酸，泪水潸 然而下，我多想叫一声“妈妈”，却总是话到嘴边又被咽下。妈妈真的老了，这几年为了这个家，她剩吃俭用，从未添过一件新衣。沉重的债务和贫穷的家境在不断地击打她，这使她 更加增强了坚强的毅力，她不会向命运屈服，不会向任何困难低头，这就是我的母亲，“妈妈。我永远爱你！” 当妈妈将牛牵进牛棚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充满慈爱，欣喜与满足，这一年我十六岁。 在这里要说的是，我九岁是进了村子里的一所小学，由于那时父亲有病，家里又有很多的债务，所以我只读了三年书。记得那天清晨，我象平时一样背着妈妈给我缝补的书包上学 了，妈妈声音很地叫住了我：“小军，不要去了，好不好。” “不好。”我睁着迷茫的一双大眼睛望着妈妈。 “不要去了，今天不要去了，好吗？”妈妈用哀愁的目光注视着我说。 “为什么，我要上学。”我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妈妈，这时，病床上传来父亲一阵急促而艰难的咳嗽声，母亲沉默了很久，很久，蹲下身，抬起头，用手摸着我的脸说：“咱家穷，念 不起书呀！孩子，你在家里帮妈妈干活好不好？” “不好！”我大声地说。 又是一阵沉默，妈妈又是很久没有说话，不过，这次我看到妈妈的眼泪从眼角轻轻地流出。她没有擦拭，更没有说话，只是……用颤抖的手从带有补丁的衣服里拿出一个干净而叠 得齐整的手绢，泪珠滴落在手绢上。妈妈展开手绢，里面……有几个硬币和折叠了很长时间的几张纸币，妈妈的手不停地颤抖，终于……手绢和钱掉在了地上，控制不住的泪水象决堤 的洪水一样从妈妈的眼睛流了下来。她猛地站起身，迅速地跑了出去，轻轻地，我听到了母亲无孤无助、无奈的哭声。 清晨，妈妈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我牵着牛来到家附近绿绿的原野上，我躺在草地上，贪婪地吸食着新鲜的空气，享受着明媚的阳光，欣赏着山峦重叠的自然风光，倾听着鸟儿欢 快的叫声。闭上眼，静静地躺着，刹那间，我想起了妹妹，“妹妹，你在何处？我很想你。”心里默念着对小妹的思念。那一刻，我发誓，一定要找到我那可怜的妹妹。 第二天，我和妈妈流着高兴的眼泪品尝了那白白的，新鲜的牛奶，但仅仅一次而已，因为妈妈想用这些牛奶去卖钱。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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